Thursday, October 11, 2007

談談情跳跳舞




清晨的算術題我們傍晚算
我們中午早上算我們夜裡算
我們算啊算
我們在鍵盤上挖墓躺著挺寬敞
城堡裡的地主沒有領地隨時整裝待發
他關心遠方的爆破聲他盯著屏幕死命不放
他嘴邊沒有哨子他沒有下達任何命令沒有責任可言
我們只是死命盯著屏幕上的曲線
來回踱著死亡探戈
反覆吟唱他沒有責任可言他沒有責任可言

清晨的算術題我們傍晚算
我們中午早上算我們夜裡算
我們算啊算
咱們齊心以高溫溶掉整整一個腦袋
當機
沿著無盡的螺旋階梯拾級而上
失眠者在夢中注視
無法停下來的腿部
到頭來連血肉不剩乾淨俐落
沒有身體只有管道
沒有死亡只有器官
金髮的或灰髮的
在我們的按鍵聲中反覆重生

他沒有下達命令沒有像笨蛋般大呼小叫
我們卻掄起鐵鍬在礦洞裡各自為同伴挖墓
他沒有舉起手搶沒有揮舞皮鞭
我們手裡的鐵鍬卻繼續漫舞

清晨的算術題我們傍晚算
我們中午早上算我們夜裡算
我們算啊算
我們在密室裡玩蛇在密室裡寫信
我們坐在由無聲砌成的私人密室裡
獨自享受優雅的憂鬱自我
我們很孤獨我們很悲慘我們都不容於世
我們都懂得背誦奧茲維辛以後詩不再可能
明天醒來
我們又在憂鬱的情調裡談談情跳跳舞

死亡賦格不算什麼死亡不再是來自德國的大師
我們繼續上網追逐肢解的表演任由身邊的同伴死於非命
死亡賦格不算什麼一首接一首
我們繼續在購物頻道為同伴點播搖滾樂

2005.11.12


後記:本詩原為「土豆詩燴:反思世貿及全球化」朗誦會(香港學聯社運資源中心,2005年11月13日)而作,寫作過程中參考了北島翻譯的策蘭(Paul Celan)詩作〈死亡賦格〉(“Death Fugue”)。見北島:《時間的玫瑰》,北京:中國文史出版社,2005,頁137-138。

圖片說明:Jews on their way out of the city of Kiev to the Babi Yar ravine pass corpses lying on the street. (19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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