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科洛的微笑

「我一直沉迷於馬基雅維里，沉迷於他的政治思考和著述，尤其沉迷於他對生活和其他人報以微笑的方式。我寫下這些文字，是想理解他的微笑所包含的意義。這種微笑流露在他的書信裡，流露在他的作品裡，流露在他的幾張肖像畫裡。我認為他的微笑象徵著一種對生活的偉大理解，這種理解甚至比他的政治思想還要深刻。」

「如果說這個故事（按：指「馬基雅維里之夢」的故事）裡有任何古怪之處的話，那就是他在生命的最後日子裡還有力氣說笑。彌留之際的尼科洛早已成為一個傷心、失望、聽天由命的人了。他的臉上寫滿疲倦，他的雙唇因痛苦而扭曲，他的雙眼已經失去了在那些流傳下來的、照他年輕時的樣子畫的肖像畫裡流露的那種智慧、嘲弄和諷刺的神情。他凝視的目光迷失在不遠處，他的思緒轉向了過去。他不再能夠像他會見君主、教皇、國王和皇帝時那樣，保持挺拔而自信的姿態，他滿身疲憊──太多的旅行，白天黑夜縱馬驅馳，太多不顧後果的與時間賽跑，太多破碎的希望，太多未實現的夢，尤其是，太多從對手們那裡來的愚蠢、惡毒和殘忍。」

──以上摘錄自維羅利（Maurizio Viroli）《尼科洛的微笑：馬基雅維里傳》（Niccolò Machiavelli）

「也許，這就是他（按：指馬基雅維利）最終的孤獨。他知道，就算他的思想能夠貢獻出去創造歷史，他也將不復存在了。這個知識份子不相信知識份子能創造歷史。而且，通過他的烏托邦，他關於資產階級民族國家的開始已經說了太多的話，不能不受到那段歷史的控告。也許只有另一個思想體系能夠通過它的拒絕、它的立場，得以接近馬基雅維利的思想，把他從孤獨中拯救出來：這就是馬克思和葛蘭西的思想體系。」

──以上摘錄自阿爾都塞（Louis Althusser）〈馬基雅維利的孤獨〉（“La Solitude de Machiavel”）